一百零六、郭德綱在哥倫比亞大學演講:相聲歷史、發(fā)展、現(xiàn)狀及未來
2012年11月16日,郭德綱受主辦方哥倫比亞大學中國學生學會聯(lián)誼會之邀,走進哥倫比亞大學,演講《中國民間相聲藝術(shù)》,和大家一起聊相聲。
郭德綱從清朝同治年間相聲產(chǎn)生開始講起,講相聲的發(fā)展歷史,講相聲的主要特征。嘴皮子利索的老郭,說過評書,講過單口,現(xiàn)在來到課堂講課,自然聲情并茂、繪聲繪色,把聽眾帶入那個情景中,讓聽眾在知識的海洋里暢游,讓聽眾在笑聲中學習。
他說的一句話讓不少網(wǎng)友都為之佩服的,他說:“可以沒文憑,但不能沒文化。可以不上學,但不能不讀書?!边@對于郭德綱來講是深有體會的,郭德綱的學歷卻是初中沒畢業(yè)的,但是他的學識卻不止初中文化。
49分鐘的一場演講,硬是被郭德綱搞成了單口相聲!豐富的歷史知識,常常引經(jīng)據(jù)典,讓一堂普通的相聲課堂變得十分精彩,全程無尿點,讓下邊的學生大呼過癮。
網(wǎng)友咋評論郭德綱在國外大學演講這事兒?摘錄一下網(wǎng)友的評論大家自己看吧:
1.看郭德綱穿普通衣服真不習慣;
2.郭德綱的大腦就是一部百科全書;
3.從不擔心郭德綱演講會有什么問題,脫稿講信手拈來;
4.演講聽著怎么像郭式評書呢?
5.郭德綱我最佩服的人!值得尊敬,沒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模仿不來的!
6.有學歷不代表有文化,郭德綱就是行走的教科書。
7.最主要的是,他講的就是關(guān)于相聲的主題,沒有大話虛話的演講。
8.什么叫大師,這才叫真正的大師;
9.每個時代每個行業(yè)都應(yīng)該有一個大師,如果說郭德綱是新世紀的相聲大師,對于相聲界來說應(yīng)該沒有能出其右的了。
謝謝大家,其實我是來參加***座談會來著,昨天大家看我們演出了,一直看得挺晚,今天又看了,一個勁夸獎我們,不好意思。我第一不是大師,第二不是大使,就是一普通說相聲的。站在這個位置上挺開心。(我)7歲學藝,每天上臺就這一桌子,今天這桌子稍微大了一點,往常這桌子只能站于謙老師一個人,今天這能站好幾十人。
這個地兒叫哥倫比亞大學,世界知名的學校,1754年有,那一年是乾隆十九年;有這個大學那一年,乾隆皇帝正忙著禁《水滸傳》;看《水滸傳》全家抄斬,活滅九族。藝人也不許唱《水滸傳》的戲,說書的先生也不能說《水滸》;那一年,有了這么一所大學。好多高人都在這兒畢業(yè),梁實秋先生、胡適、馬寅初、徐志摩、郭德綱。(觀眾大笑)
站到這兒,其實特別高興,為什么呢?相聲藝人大部分都是幼兒失學,我們這一行很少出博士,博士前、博士后都沒有過;尤其過去老先生,文盲眾多,但是我很愿意跟大家聊一聊這些事兒。我先說,我聊差不多了,誰要是愿意跟我聊,有什么問題,咱們也互動一下。講課我不行,聊天我說行家。
有人問我,說是這相聲什么時候有的呢?剛才在座的有位先生跟我說,天津老鄉(xiāng),天津人最愛聽相聲。天津、北京都是相聲窩子。北京是出處,天津是聚處;這兩個城市對相聲的貢獻非常大。大約在清朝的同治年間,開始有了相聲。具體哪一年,說不清楚。我們只知道同治皇帝去世1861年(實際上同治皇帝1861年才繼位),那一年有了麻省理工,所以說高等院校和相聲還是有關(guān)系的。相聲是一種以語言為載體,輔以各種表演技巧這么一種藝術(shù)形式,使人發(fā)笑、開心,屬于喜劇的表演之一,這是我們的理解。最早的時候,應(yīng)該是從全堂八角鼓引伸出來的,全堂八角鼓也是過去的一種曲藝表現(xiàn)形式,說簡單點,可能算曲藝的一個小分隊,十幾個人,他們統(tǒng)稱叫全堂八角鼓。全堂,指的是全部的意思,八角鼓是一種伴奏樂器,八個角,扁平的東西。
乾隆年間,乾隆帝攻打大、小金川,得勝還朝,邊敲金蹬響,齊唱凱歌還,在路上大家要唱一些小曲,發(fā)明這么一個伴奏的道具,也就是樂器。八個角代表的是滿洲八旗,蒙著蟒皮代表著內(nèi)蒙和外蒙,在這個樂器后面有一個把兒,這個把兒拿手勾著,好打響,這個把兒叫永罷干勾,就是永遠不打仗的意思;底下甩兩個穗子,叫麥繡雙穗,是五谷豐登,天下太平的意思。反正就是這么一個祈禱和諧社會的道具,在當年來說,藝人們用它來打著鼓,來唱著小曲;整個形式里面包括變魔術(shù),中國叫戲法,國外叫魔術(shù),叫幻術(shù),包括唱大鼓,包括八角鼓,包括說相聲以及雙簧,整個一場的藝術(shù)形式叫全堂八角鼓。后來說相聲的從中跳出來了,為什么呢?兩人好掙錢;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分錢。而且后來趕上皇上去世,叫國喪;皇上死了,禁止動樂器、響器,怎么辦呢?你唱的不能唱了,我們可以說,所以上街去說相聲;這個時間應(yīng)該是同治年間前后,咸豐、同治那段時間,這么說相聲到今天,我們粗略地算了一下,應(yīng)該是在150年上下。
最早的時候藝人在街上演出,表現(xiàn)形式和現(xiàn)在看到的不太一樣;我簡單介紹一下相聲的歷史,大家也喜歡這種形式;不同時期有不同表現(xiàn)形式,最早的時候沒有劇場;什么叫茶館?沒有。藝人要上街去演出,這個形式叫畫鍋、撂地,就是在馬路上。比如,天津“三不管”(天津南市)、北京的天橋、南京夫子廟、沈陽的北市場,聚集處,這是唱大鼓的,這是變戲法的,這是說相聲的,沒有多大個地兒,拿個白粉,擱地上畫一個圓圈,這個圓圈就是我的舞臺,我站在圓圈里表演,觀眾圍著圓圈看,這個形式叫畫鍋,畫個圓圈叫鍋,我在這兒掙錢吃飯,好比在鍋里吃飯,就是這個意思。也許是一個人演,也許是三五個人演,到最后越來越完善了,十幾個人、六七個人,也有一個桌子了。像后來兩個人表演的形式一樣,但是,并不是兩人并排站,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有個桌子,逗哏演員站在桌子外面,捧哏演員站在桌子里面,兩個人表演,這是后來;最早的時候是面對面的,我在這兒,于謙老師要到對面,我們有兩個小凳子,我坐在這兒,他坐在那兒,觀眾圍著我們,是圓的;到后來再發(fā)展,圍三面,我這面靠著墻,后面沒有人,是后臺,然后這兩邊擺條凳子,橫著也擺條凳子,觀眾來了,坐在條凳上,我們在這兒表演,有伙計,差不多了去(向觀眾)要錢。到后來逐漸到了茶館了,到了小園子了,(相聲)一步一步登堂入室。但是它起于草根,這是一個不用質(zhì)疑的話題,就是普通老百姓喜愛看的,就是覺得開心、好玩;而且來說相聲藝人的基本功在整個的體例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說相聲的都知道,我們四門功課“說學逗唱”,但實際上我們分開了將近十二門課,不僅僅是四門功課,比如說,你要會“逗哏”,站在桌子這兒,像我這樣的,叫逗哏;像于老師這樣的,這叫“捧哏”,這就有兩門功課了。第三,要會“泥縫”,什么叫泥封呢?這個相聲有群口的,有對口的;對口的是兩個人,群口的是三個人往上;三個人表演節(jié)目,一個“捧哏”的,一個“逗哏”的,另外一個人叫“泥縫”。你會逗,你會捧,還要會泥縫;這就三門功課。
還會說單口相聲,一個人表演,要會說定場詩。相聲演員上場之后,說幾句詩的目的是把觀眾攏住了,你要聽我演了。我要說一個詩,但我們的詩不是唐詩宋詞,它必須是幽默,有包袱,比如一上來“馬瘦毛長蹄子肥,兒子偷爹不算賊,瞎子爺爺娶個瞎子奶奶,老兩口過了多半輩,誰也沒看見誰?!彼际沁@類的詩,大約有六七十個,或者百十來個,他說完這個,觀眾一笑,坐下來聽你說相聲,定場詩,要會。
還有一個“白沙撒字”,這也是我們的基本功。有人看過資料,往前的藝人都有這個,在街上演出,吃完飯了走在馬路上,沒有人過來看你,要招攬觀眾,怎么辦?拿出一個小口袋,口袋里會有碾成末的漢白玉的石粉,漢白玉石粉碾成末,再用籠布過籮,最細的那一層,裝在里面;站在街上,看還沒有來人,寫點東西吧,三個指頭捻點白粉在地上寫字,有寫字的,有畫畫的;比如說“酒色財氣”四個字畫成一艘船,這個“色”字是一條大船,“酒”字是船上的一根旗桿,那個旗子上寫的是一個“酒”字,財字分兩邊,左邊“貝”字是一個小板凳,凳子旁邊站一個人,畫成一個劃船的模樣,這是“氣”字;畫完了,你這畫著,老百姓都好奇,干嗎呢?圍著的人多了,看人多了,站起來開始說相聲。干這個用的。有的是寫字,“福壽雙全”,雙勾勒,空心的字,這個必須寫出毛筆字的筆鋒來,不能說隨便寫,這個不行;你寫得太爛了,人家不愛看,給人瞧出來這是毛筆字,這就不容易了。三個指頭是一個漏斗,一邊寫一邊說話,或者是一邊唱,比如說唱一到十,《十字錦》,先寫一,一邊寫一邊畫一遍唱:一字兒寫出來一架房梁,二字兒寫出來上短下橫長。三字兒寫出來橫著瞧好象“川”模樣,四字兒寫出來回角四方。從一寫到十,然后上邊添筆,再唱回來:十字添筆念個千字,趙匡胤千里送我京娘。再翻回來十字回頭,他的目的是招攬觀眾;(五宇兒寫出來半邊兒俏,六字兒寫出來三點一橫長。七字兒寫出來鳳凰單展翅,八字兒寫出來分個陰陽。九字兒寫出來是金鉤獨釣,十字兒寫出來一橫一豎站在中央。十字兒添筆修個“千”字兒,趙匡胤千里進京娘。九字兒添筆念個“丸”字兒,丸散膏丹藥王先嘗。八字兒添筆念個“公”字兒,公道人兒數(shù)宋江。七字兒添筆念個“皂”字,田三嫂分家打過皂(灶)王。六字兒添筆念個“大”字,大刀關(guān)勝美名揚。五字添筆還念“伍”,伍子胥保駕過長江。四字添筆還念“泗”,泗州城水母找夫郎。三字添筆念個“王”字兒,齊天大圣美猴王。二字添筆念個“土”字兒,土地爺撲螞蚱——他著了慌。一字添筆念個“丁”字兒,丁郎刻木記掛著爹娘。)還有寫對聯(lián),比如寫“畫上荷花和尚畫,書臨漢帖翰林書?!边@個對聯(lián)反著念正著念,它是一樣的意思,這個老先生研究出來了,所有的目的是讓觀眾能夠站住看我演出。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這些個都用不上了?,F(xiàn)在誰還在舞臺上寫這個,觀眾也看不見,街上我寫這個,城管來了我也惹不起啊。所以說,這門藝術(shù),就這個表現(xiàn)形式,名存實亡,也確實跟時代脫節(jié);但是,我們要記住這是相聲藝人的基本功之一。
還有那個數(shù)來寶,打著七塊板,兩塊大的,五塊小的,七塊板;有專業(yè)藝人唱叫快板,但是在相聲演員這兒叫數(shù)來寶;我們有一段《棺材鋪》,有一段《三節(jié)拜花巷》,有《同仁堂》,有類似這樣的板子活兒,五六段、六七段,也是相聲藝人的基本功之一。但是這個呢,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比如我跟于謙老師,我們也學過,但是在舞臺上應(yīng)用得就比較少一些;會是應(yīng)該會。
包括口技,口技過去來說也算是專門的藝人,也算是相聲藝人兼職學著,有時候相聲專場七段相聲,開場先上一老先生,他是先跟大伙兒學口技。所謂學口技,并不是站這兒說來我先給大家學小狗叫,我給大家學個小鳥叫,不是這樣,觀眾不認同,它必須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我們鄰居王奶奶家養(yǎng)只狗,這狗怎么著怎么著,老孫家狗打架,所有的故事,其中發(fā)生的聲音,完全通過他的嘴,把自然界的各種聲音模仿出來。這分兩種,一種是借助道具,一種是不用道具;學個小鳥叫,學個小動物叫,這可以借用道具;道具是什么呢?現(xiàn)在也不用再保守了,我一說你們都會,就是幾樣東西,第一,蔥皮,大蔥都見過,把最外邊的一層皮撕下來,晾干了,裁成這么大的一塊(手比劃四指寬),擱到嘴里邊,用嘴巴吹出來。怎么吹出來,老師要教的。第二,牛小腸,腸子,不是說鹵煮,豬大腸,不是那個,牛小腸,干燥那種,牛小腸。還有最簡單的,買片狗皮膏藥,兩邊膏藥一撕,要張著的那塊塑料布,拿剪子剪了之后,再把膏藥剪成月牙形,貼好之后,含到嘴里邊,學個鳥叫,什么畫眉叫呀,是沒問題的。有的先生太厲害了,含這個一天,說話、吃飯、喝茶、聊天什么都不耽誤。這得練,不練你一天得咽多少個呀。這是借助道具。還有一種是先生不用道具,比方說,有一個老前輩,湯金澄先生,什么都不用,單憑一張嘴,單憑一個舌頭,唇齒口舌牙這幾個部位,學自然界的各種聲音,那屬于快到特異功能了,能力太大了。這個也是我們的基本功。
還有這個門柳,門柳是我們的行話,實際上來說那就叫開場小唱,它和白沙撒字異曲同工之妙,也是站在那兒,周五了相聲藝人四五個都來了,還沒有老百姓來聽,得了,咱們唱著玩吧。他唱的目的,也是招攬觀眾過來,瞎唱,小曲呀,小調(diào)呀,包括這個所謂的腿活兒,《秦瓊買馬》呀,都是這些當年開場小唱用的,你一句我一句,也不挨著,胡唱胡鬧,連唱帶打,把觀眾招攬來,坐住了,來咱們說相聲。還有就是太平歌詞,太平歌詞在相聲里是正兒八經(jīng)地唱。我們都要在舞臺上說這個,要正本清源,因為好多人都講過,相聲演員唱京劇、評劇、梆子、京韻大鼓,唱歌、唱戲,這是一種謠傳,也是一種訛傳,這是相聲演員的學,說學逗唱的學,是唱這些;為什么呢?我唱個京劇,京劇有專業(yè)團隊,我唱評劇,有評劇院,我唱個歌,有專業(yè)的歌曲演員,所以你所唱的這些,人家都有專業(yè)干這個的,那么你唱的,就是學人家唱的,所以這個叫學;唯獨太平歌詞,是相聲演員必須要會的,為什么呢?第一,要求板眼要準確,我們平時說話,老說“嘿”,這樣,有板有眼;什么叫板和眼?用一分鐘的時間給大家伙普及一下:所謂的板眼,就是節(jié)奏。不知道大家伙有沒有音樂系,沒有呀,那就好辦了。這個板眼,就是西洋樂器里說的那個四分之一呀、四分之三呀,就這些;就這樣,但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里邊,它稱為板和眼,是為了控制演唱的,比如說,一板一眼,什么叫板?記住了,啪!(兩手拍巴掌)拍這一下就叫板。什么叫眼?拍這一下后抬起來,這就叫眼。板,眼,板,眼,板,眼。(反復拍巴掌)節(jié)奏對了,你的演唱旋律就對了,包括你的樂隊就對了。那么太平歌詞最簡單的,板起板落;什么叫這人唱的有板?就是我頭一個字在板上,最后一個字也在板上。“杭州美景,蓋世無雙”(唱);你看,頭一個字和最后一個字都在板上,這叫有板。當然有的曲種是落板,西河大鼓:秋色殘凋,金烏蕭條。(唱)你看東北大鼓和京韻大鼓,它是一板三眼,一板,一二三,三眼,頭眼:嘆君王,萬種的凄涼,千般的寂寞,一心似醉兩淚雙傾。(唱)最后一個字也要落板上。有板有眼,太平歌詞是最簡單的,一板一眼;伴奏的樂器就是兩個小竹板,我們叫玉子。過去都傳說是慈禧太后賞的,這是藝人們說好聽的,那時候說藝人們進宮給皇上、太后唱,一邊拍大腿,啪,啪,慈禧太后說:你這是干嗎吶?說:我這是樂器呀。慈禧太后說:把你樂器拿出來我看看。給老佛爺回:擱這兒長著呢。就拍這大腿,給掌握著節(jié)奏。慈溪太后就打發(fā)著李蓮英去后花園給截下兩塊竹子,說,給你,就拿著拍得了?;貋砭徒o大伙兒顯擺:看,我這兩塊竹子,別小看就兩塊竹板,慈禧太后給賜的,御賜的;后來念白了,念成玉子了。這準是民間傳說,慈禧太后一天到晚多少工作,管你這個?藝人也是為了好聽。太平歌詞,這是我們的基本功。
還有一門功課,叫雙簧。這個好像大伙兒都看過,抹一臉白,扎個小辮,前邊一個人,后邊一個人,這叫雙簧。雙簧也是相聲藝人應(yīng)該會的一門功課。當然過去也有專門演雙簧的,因為對相聲藝人來說,都是逢年過節(jié)演這個,演這個合適,圖個熱鬧。為什么叫雙簧呢?據(jù)說也是慈禧太后的關(guān)系,慈溪太后也不知怎么的,這么愛看曲藝。藝人進宮,有個藝人叫皇甫臣,彈著弦子說唱,三弦,彈著弦子說唱,突然間覺著嗓子不舒服,可是呢,宮里邊有差事兒叫你去不敢不去呀,怎么辦呢?帶他兒子去,兒子在他身后,他在前邊抱著弦子,這張嘴,兒子后邊唱。慈禧太后一聽,這好,六十多歲的人了,嗓子這么好。問:你今年多大了?回:68了。慈禧太后說:剛才唱的,不是這個味兒?;兀簞偛盼覂鹤映?。叫過來吧!把兒子叫過來了:老佛爺饒命呀。這爺倆沒辦法了,干這么一出。慈溪太后說:你們這樣挺好,你們這叫雙簧吧。打這兒起,就叫雙簧了。這爺倆都姓皇呀。這準是雙簧藝人自己編的,好聽詞兒都擱這兒了。但是呢,逢年過節(jié)愿意演雙簧,形式單一,但是效果火爆??墒怯幸稽c,不適合常年演,因為它太單一了。另外還有一點,無論它怎么演,到最后它的格調(diào)不會特別的高,它永遠落在前后占便宜,不占便宜它后邊出不來,不管是說還是唱,到最后它準時“我是你爸爸”,這出來了。它不好,不好再換一個,“我是你孫子”,出來了。偶一為之,可以,見天這樣,誰受得了?
大致是這十幾種的表現(xiàn)形式,大約到現(xiàn)在有這么160來年。
相聲這幾年算挺好,為什么這幾年算挺好呢?通過我們這個行業(yè)大伙一起努力,由北往南各地都有小劇場,大伙兒都認同了,說相聲還挺好。其實當年呀,相聲很不好干;我記得90年代初我在安徽做綜藝節(jié)目,一個攝像的和我說,說我跟你說點事兒;我說:什么事兒?他說:我認為相聲死了你承認不承認?我說:我不承認;他說:“那你證明給我看”;我說:我證明不了給你看,但凡有轍我干嘛我做綜藝節(jié)目。確實是,那會兒我就納悶了,到底該怎么辦,難道說相聲這門藝術(shù)就沒人聽了嗎?因為這門藝術(shù),包括我,本身我是天津人,我三次進北京,我的目的也是希望能干出點樣兒來。在那會兒來說,80年代末90年代初,所有的藝人都想進北京,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院團都在那兒,電視臺也在那兒,各大團體都在那兒。那會兒我們流行這樣一句話:是條好狗也要上北京去叫喚叫喚。于是,一大幫人都上北京去“叫喚”去了。第一次是1988年到北京,那年我16歲,全總文工團,待了有那么兩三年,種種原因,又回去;第二次再來,是92年、93年,待了幾天;第三次再進北京,是96、95上下,沒有回去,一直熬到了今天。后來一段時間,我就老分析相聲,因為那會兒相聲界統(tǒng)一有一個認識,說相聲別超過12分鐘,有12分鐘就足足可以了。那會兒也沒有什么商演,老百姓誰會買張票聽相聲?瘋了吧你,是吧?演出市場,這也是我們這些年來頭疼的事兒,很多地方都如此。他請你吃個飯,他認同;掏錢買張票,他老嫌丟人。觀眾不認同買票,就喜歡工會發(fā)。電影、唱戲、大鼓這個,都是發(fā)票。那會兒你說找個小劇場、找個什么園子去說相聲,去賣票,異想天開。我們生生是把這個市場又搶回來。慢慢地干,最早是找個小劇場,采用分賬,為什么呢?因為我們這個劇場,因為體制的原因,不像當年的老劇場,當年的劇場是跟劇團合著干的,我是劇團你是劇場,咱們兩家合作,在你這兒唱一個月;唱什么戲呢?唱《封神榜》,唱《三升堂》,這《三升堂》演員排戲,劇場出道具,做什么飛呀、入地呀這些特技,這算投資,這票錢兩家分;他劇場是跟你劇團一起投入做生意。但是現(xiàn)在我們這個劇場、劇團可不管你這些,你這場用我下午兩點到五點,一簽,你死你活與我無關(guān)。你用完,用完給我一萬二,你耍猴也行,踩高蹺也行,閑著也行,兩人搞對象也行,反正你給我一萬二,你賠你活該。我們的劇場,你來演出,那是你的事兒,我理那個干嗎?所以這個對我們來說,當時就非常困難。最早是找小茶館,我記得在北京琉璃園有個小茶館,琉璃園大家都去過吧,賣書、賣古玩的地方,那個地方文化氣息還特濃,在那兒演。最早的時候也沒什么人,后來慢慢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到最后大概有100多人都在那屋子里面聽,都覺得很開心,都覺著誰說相聲哩?我們說相聲都說12分鐘,我們這一段就54分鐘,觀眾也沒說啥,今兒說明兒還來。這相聲沒有什么罪過,想來想去毛病出在演員身上,就好比一個飯館,你推門進來了,菜譜打開了,6頁全是拍黃瓜,后面還得罵街:不好吃呀??刹徊缓贸?,都是拍黃瓜,誰吃呀?當時也是由于院團的原因,演員們,可能沒有干過專業(yè)院團,你們不太了解,一個院團,某個曲藝專業(yè)院團,可能有一百多演員,真正能上臺的,可能十個人;這個市場小,唯一能競爭的,就是電視臺去錄像,上個晚會,長此以往,道兒是越走越窄。前幾年,我認識一個天津的同行,五十來歲,原來在天津干小劇場,后來也愿意到北京來發(fā)展,電視臺有一個導演是做曲藝節(jié)目,見這相聲藝人,真鼻兒大的,他給誰發(fā)信息都是青年相聲才俊,五十五了,你說青年?這電視臺導演整天坐在這兒拿個筆在這兒耍,耍著耍著筆掉了,連看也不看,那五十五的就跪在地上,在沙發(fā)底下給他抅這筆,畢恭畢敬擱到這手上。為什么?他必須要走這條路,他必須要茍延殘喘地聽他的話。后來這些在當年來說,我們仔細考慮過,這不行,他外行呀,你得聽他的,你都死了。那么怎么辦?必須開拓自己的道路,走劇場,走商演,聽老百姓的話,這是唯一的道路。實踐證明,這么些年這么做是對的。相聲無罪,觀眾無罪,毛病在演員身上,你一定要強。當然了,我們這些年,也是有一些個爭議也罷,不理解也罷,其實對我來說,我早就習慣了。我不習慣的時候,是在03、04、05那三年;這三年之前,風平浪靜,你是一個普通人,草根民間藝人,誰會多看你一眼?無所謂。到后來突然間,這人活過來了,早先他看你,這人一坑泥,我是泥,他站在坑邊看你:哎,這稀罕玩意兒,這有點意思呀。他看完你,他騎著摩托車回家了,他覺得有節(jié)操。你上來了,洗干凈換上衣裳,開汽車走了,他后來就恨你了。包括很多時候,種種原因,包括也有同行內(nèi)部的一些個競爭,但是這個無所謂,很正常的事情。我7歲學藝,干到今天,沒有觀眾提你這個低俗了、什么下流了,觀眾沒有說,因為觀眾愛聽就聽,不愛聽(就不聽)。我們不可否認節(jié)目中有些橋段、有些表演技巧格調(diào)并不高。比如說,我們過去有這個,拿扇子打人,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中國相聲界為了這一個還搞過運動,說就拿扇子打人太不文明了。我們怎么這么愛死,怎么干這個事兒呢?其實說句良心話,比如說,相聲里面這類節(jié)目,打人,老打人,為什么要打人?說這兩人上臺一鞠躬,站住了,你給我一下,我給你一下,40分鐘,觀眾買票,那不是瘋了嗎?上街看打架不好嗎?還真流血呢。為什么要花錢看?這是藝術(shù)!比如說,打人最有代表性的節(jié)目就是《拉洋片》,兩人站在這兒說這段相聲,介紹來介紹去,介紹有一種藝術(shù)叫拉洋片,先學唱,各種流派怎么唱,怎么唱,說到最后,我還見過一種賣相外妙,做生意不地道,說怎么不地道?他拉洋片不地道,他騙觀眾,而且說不好了他和觀眾都打起來了,他打觀眾;捧哏的說:我不相信,世上哪有這種人?你要不相信,咱們倆模仿一下好不好?那我來模仿不講理的民間藝人,我來模仿挨打的過路行人。好,咱們化好妝,拿個白毛巾蒙上腦袋,拿上扇子就要打人了。兩人開始進入角色,連說帶逗,到最后急了,啪,打幾下。這進人物,不是說兩人你打我我打你呀;我們都不能接受。電視劇你們都看切實了,電影里那個“啪”一大嘴巴打哭了都,機關(guān)槍嘟嘟嘟一打,都知道是假的,哪有一打扇子就接受不了的呢?這個就矯枉過正了。其實很多時候呀,也不怪別人說,其實都是相聲藝人互相攻擊。大家有這個小的爭執(zhí)也罷,小的一些不愉快也罷,但這些對我們來說,其實挺好,為什么呢,相聲藝術(shù)在發(fā)展過程當中,它勢必要經(jīng)歷過種種不愉快。就像剛才所講這些,人吶,一帆風順其實不是好事兒。我跟韓暢(音)哥哥提這事兒,這孩子一老兄,這個也說他,那個也數(shù)落他,去干活兒去,那邊掃地去;他老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會非常堅強,到最后他能成大事。就怕這老兄從小到40歲都一帆風順,40歲過完生日走在街上,人家瞪你一眼,上去就倒那了,你讓他活,他也活不了了。沒人瞪過他呀,沒人瞪我一眼呀。那個從小挨打長大的,什么事兒都沒有,準是英雄。這個是好事兒。我跟同行也好,我跟后臺的孩子們講也好,咱們記住了,好好做藝,好好做人,有時候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往心里去。當前最重要的,第一是發(fā)展曲目,第二是培養(yǎng)新人。相聲藝術(shù)過去我們總講,說我們這一行沒有文化,我們吶,口傳心授。但實際上,口傳心授不是一般詞,口傳是大德性,心授是大智慧。口傳,過去有這么一句話:寧給一錠金,不給一句春;我交給你黃金行,交給你藝術(shù)不行。但是口傳,我把我會的全交給你,這得多大的德性,胸懷寬廣才能做到。但字面意思一聽就會了。心授,你的心里能記住。心授,你需要聰明伶俐。我說完就會呀,說完就會,別站在這兒了。
今天在樓上我跟幾個學生聊天,也是這兒的畢業(yè)生、高材生,喜歡相聲。我說好,喜歡相聲,做一個自娛自樂的小公舉最好。千千萬萬,萬萬千千,別太執(zhí)著于這個,為什么呢?相聲的淘汰率實在是太高,不是說我們這行有多了不起,相反我們這行,可能同樣的力氣用到別處你可能當美國總統(tǒng),當個大科學家,上非洲當個酋長這都可以,唯獨說相聲可能夠嗆。為什么?每個人對幽默的理解和表達形式是不一樣的,同樣一句話,張三說觀眾就笑,李四說觀眾就不笑。為什么?就是因為他這張臉說話你就覺得可笑,他爸爸這么說,他兒子這么說了,都不一樣。京劇,有馬派、譚派、裘派、齊派,我們這個沒有流派,我們這兒沒有學習模仿一說。學是一模樣,比如說,京劇學馬派,連馬連良先生的毛病你都得像,你不像不是馬派呀。我們這行不行,你學張先生,和張先生一模一樣,你必死無疑。這是百十年來我們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教訓。沒有兩個完全一樣得相聲藝人。為什么?就這樣,有點說,比如說今天這樣演出,我穿這個顏色的大褂,這句話說完,觀眾就笑了。我換了一件衣服,觀眾就不笑。所以上來我老是跟觀眾說:很奇怪,你們?nèi)タ淳﹦?,唱念做打你知道你來不了;看舞蹈,兩個小時踮著腳尖很辛苦,你知道來不了;看武術(shù),大刀在這兒咣咣咣在這兒剁著,你知道你來不來。可是你聽過我(相聲),你也會說話,你為啥花錢聽我說話?我們這是高科技。
首先這戲碼,應(yīng)該有一半是心理學家。每一句話都設(shè)計好了似的。包括到翻包袱得節(jié)骨眼兒,差一聲咳嗽,觀眾都不笑。多一個字少一個字兒,觀眾都不笑。很長時間以來,都容易讓同行想著這太簡單了?;靷€普通話就能說相聲。有點口音,南方教師呀。沒有辦法,但實際上并不是,我們這行更多的強調(diào)是偏門。每年德云社都有招生,我這次出來之前,剛見了一批學生。今年秋季招生,報名的是900學生。最后考了兩天,下午晚上,下午晚上,最后留下81個人。900人,留了81個人,這81個人,三個月左右,大約會再淘汰三分之二;剩下的并入這錢得科班里學;剩下這十個八個,等到五年左右出科的時候,能留下三到五個,這900人成材率就算高才了。淘汰率太高了,好多孩子來了,這孩子可好來,來這兒學相聲,這孩子腿也勤,還好說閑話,我們這兒不是收容所。你說這孩子一嘴廢話,送我們這兒不合適呀。我們要好的,而且要會說相聲的。相聲演員分兩種,一種是能說相聲,一種是不能說相聲。你說我有國家一級演員證書,跟著沒有關(guān)系。你拿八個獎,你不會說相聲,這是很重要的。什么叫真正的會說相聲,一個相聲藝人要知道在什么場合怎么說相聲讓觀眾笑。人民大會堂怎么演,兩千人的曲藝館里面怎么演,兩千五百人的劇場怎么演,五百人的小劇場和五百二十人的小劇場,他的表演形式都不一樣。很奇怪,所以說你要適應(yīng)不同的場合,這就難了。
這次我們到紐約,到波士頓,還有舊金山、洛杉磯轉(zhuǎn)了一圈,哥幾個挺開心,為什么呢?現(xiàn)在商演市場越做越好,國內(nèi)不用說了,從05年開始,國內(nèi)所有省會城市,每年我們都轉(zhuǎn)一圈,所到之處,第一我是強調(diào)演出方,不送票,千萬不送票。為什么呢?送票是演出的大忌,觀眾也是如此,比如說,一個劇場天天送票,有一天你賣一毛錢,他就覺得不值。他每天到門口,白拿票坐那兒聽相聲,他覺得天經(jīng)地義。有一天你一分錢一張,他堵門口罵你祖宗十八代;這很正常的事兒。你要想正經(jīng)干這個,你就得賣票;你是藝人,你賣的藝名,不是賣的榮耀。我這兒開金店,賣的是戒指,你是我朋友,進門來戴仨戒指走,你看我報警不報警?我開飯館,你來進門就吃?怎么到我們這兒,就得隨隨便便白聽呢?咱朋友說是朋友,演出市場是大伙兒一起來做,包括我父親找我要票,那個誰誰誰要票,我打發(fā)人找票房買,買了之后給老頭:你跟他說,我買的。為什么?演出市場是所有人按規(guī)矩來做?,F(xiàn)在國內(nèi)市場非常好,但不保證每個城市都如此,這事兒慢慢來。但目前來說,凡是德云社到過的大的省會城市,幾乎都成氣候。由南到北,尤其是南方演出市場,越來越好。好多人都不相信,但去了南方,南方賣票比北方賣的還好。因為在北京,德云社五家小劇場,包括北展大型劇場,越做越多,要想多還能再多。但南方城市,一年去一次或兩次,所以說南方演出市場很好。從去年開始,澳大利亞,包括后來的加拿大、新西蘭,現(xiàn)在的美國,這市場我覺著都挺好。所到之處大伙兒都捧,但我能力一般,水平有限,不是郭德綱多了不起,主要是同行們的襯托。這個挺好,挺好。其實那兩天有觀眾問,包括我們在臺上,我也半開玩笑介紹,所謂的主流,不愿把這分這么細,說相聲是一家,這些門戶之見,大伙兒心合一處,不分哪一家。但是呢,我們也不得不說相聲界內(nèi)部有一些小矛盾,為什么有矛盾?是因為這門藝術(shù)本身的特性它所帶來的。戲劇界也有矛盾,但是它有虛假繁榮,虛假的團結(jié)。打鼓的知道我拉不了弦兒,我在地上把拉弦兒的趕走了,我只能打鼓,這弦兒沒人拉了。拉弦兒的會琢磨,我厲害是吧,但是那打鼓的走了,我怎么辦?唱戲的再了不起,他也知道沒有唱包公的花臉,這場戲開不了。唱包公的也知道,我再了不起,那陳世美走了,今兒這戲就唱不了。所以它會虛假團結(jié)。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相輕,藝人相辱這是正常的事情。相聲跟戲劇的區(qū)別在這兒,我今天跟張三說就說了,我明天跟李四說也說了,這兩人都完了,我一人說也說了。所以說骨子里邊與生俱來這種小市民的意識導致這門到今天不能完全打破門戶之見,這也是沒有辦法,慢慢來,慢慢來。今天很多的年輕的相聲演員逐漸地提高,這是好事兒。人呀,從地上到天上,三十三層天,一層天一個境界,到了那個位置之后,他自然而然地他就會知道該怎么辦。反正我期望相聲界越來越好,好在我還年輕。
就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今天現(xiàn)場來了這么多人,大伙兒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總參站了半個小時,接下來時間給現(xiàn)場朋友們,咱們今天聊天,好不容易來了一趟,你有什么要聊的、要問的,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吧?
問:德云社有沒有想過體制化?
老郭:相聲藝人分兩種,一種是演相聲的,一種是演領(lǐng)導的。我這個為人,包括我這個脾氣秉性,其實說句良心話,我是一個挺得瑟的人,這個詞你肯定不明白,然后天津人他們能理解。好多人看郭德綱在臺上又說又唱又鬧,這事兒多好玩呀,但是臺下我是一個特別無趣的人,真的,我有一個評語,我是一個內(nèi)向的人。我一說這個,大伙兒都樂,一說都樂,沒人相信,但實際上是如此,我一年跟外人吃飯的次數(shù)不超過五次。這滿桌子人吃飯,有一個人不認識,今天突然坐在一起,我這算傻了,五分鐘之內(nèi)我必須要走,我不走他就得走,真的,國內(nèi)數(shù)得著的各種檔次的首富,都找我,什么時候跟郭德綱吃一回飯吶?我不能因為這個,還不如找一個坑刨了,我是真不善于社交也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是我那個興趣所在。我在家里頭也是如此,我們家二樓是書房,我愿意在那兒坐著,寫字呀,看看書,聽聽戲什么的,我就是這么的一個人。想當初從事曲藝行兒,包括唱戲,包括唱大鼓,包括說書,這行兒能干的我都干了,其實不是不會,見領(lǐng)導笑一笑呀,什么著我是會的,非不能不為也,個性使然,估計我這輩子也當不了我們這行兒的領(lǐng)導,能好好說相聲,就挺好。好嗎?你放心吧。
問:你能不能說說你這個創(chuàng)作,是你一個人創(chuàng)作,還是一個班子幫你創(chuàng)作?
老郭:到目前為止,還是我一個人創(chuàng)作。相聲很奇怪,還是那句話,你這個經(jīng)歷說寫個小說,諾貝爾文學獎你都能拿,寫個相聲,用不上。我們建國初時候多少個文學大家,幫著相聲界整體提高素質(zhì),改一些新作品,上一些新節(jié)目,大家們都非常好,都寫過很多了不起的名篇巨作,但是時至今日還有哪一個相聲能在舞臺上表演?咱實話實說,并沒有詆毀唐突前輩,人家的藝術(shù)在這兒擱著,但說事實,這些個文學大家寫的相聲為什么沒有流傳下來,因為它不是相聲。這個相聲創(chuàng)作者首先要是一個好的相聲藝人,你要了解相聲是怎么回事兒,從清末到現(xiàn)在,一百多年,無數(shù)個相聲藝人他把中國語言里邊能夠構(gòu)成包袱笑料的技巧,完全提煉出來了,你必須要掌握這些技巧,不管你是京劇、話劇、電影、山西梆子、昆曲,說中國話不說,說呀,說中國話觀眾樂了,那么在相聲這里都能找出來。這所有的技巧,都在我們這兒,我們只要把這些個先接受,在傳統(tǒng)段子的基礎(chǔ)上,輔以時興的理念,再加上我們自身對相聲的理解,才可能編出一些適合演出的相聲節(jié)目。所以目前為止,創(chuàng)作新相聲還是這一行最難的事情。我寫東西只能說勉為其難,讓我湊合著使,湊合著演,水平我感覺還很一般。謝謝你。
問:心目中的相聲復興和繁榮是怎么樣一個場景?
郭德綱:復興是一個美好的愿望,它很難有一個固定的標桿尺寸,來形容這個事情,但目前來說已經(jīng)快瀕臨不行了。起碼來說,哥倫比亞大學、麻省理工大學(學院),好不容易考進這兒來了,在這兒還要說相聲,你能說相聲復興了嗎?國內(nèi)各大城市都有小劇場,不管賣上賣不上票,最起碼這些演員覺著干這行可能能掙錢。你不掙錢,最起碼德云社賺錢了,咱們就熬著吧。最起碼他很認同,各大電視臺、各大電臺她會定期有有關(guān)相聲的節(jié)目,包括央視都有相聲大賽,很好,我們不從專業(yè)角度去說,你看相聲電視大賽這不好那不好,不能這么考慮,最起碼央視這么大一個傳媒,她能搞相聲大賽,她最起碼重視相聲,遠比十年不提相聲,這是好事兒。所以目前來說,我覺得相聲是一步一個腳印向前走,在走的過程中可能有時候會崴一下,或是滑一腳,這都是很正常的事兒。我們有一天會特別特別好,咱們能看見這一天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