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樂迷的老朋友、意大利著名指揮家里卡多·穆蒂重返申城舞臺。1月22日-23日，77歲的穆蒂率領芝加哥交響樂團獻演上海東方藝術中心，執(zhí)棒勃拉姆斯《c小調第一交響曲》《D大調第二交響曲》、柴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等重量級作品，雄心壯志不減當年。

頗令人關注的是，芝加哥交響樂團中有十余位華人樂手。其中，該團樂團首席、小提琴家陳慕融與中提琴代首席張立國，分別在1999年和1988年入職芝加哥交響樂團。在22日舉行的媒體見面會上，兩位華人演奏家向記者分享了如何考取美國名團的秘訣，以及他們眼中穆蒂臺前幕后的有趣故事。

對著評委“隔屏”演奏，只有總監(jiān)擁有一睹應聘者真容的權力

1979年，從小在上海學習中提琴的張立國獲伊斯曼音樂學院的全額獎學金，成為中國大陸第一批自費留學美國的音樂家。1988年張立國考入芝加哥交響樂團，在當時的藝術總監(jiān)喬治·索爾蒂大師的任命下，成為團里的中提琴副首席?，F如今，穆蒂大師執(zhí)棒下的芝加哥交響樂團依然保持著“美國五大交響樂團之一”的頭銜，實力不容小覷。

據張立國介紹，在美國的音樂家工會報上，印有各大的樂團的招聘信息。當年他從學校畢業(yè)以后，就開始了漫長的“考團”生涯。從初出茅廬到入職芝加哥交響樂團，張立國經歷的考試多達13次，其中獲得過三家樂團的青睞，更多時候則得面臨失敗的結果?！拔艺J識一個同事，我們曾在面試底特律交響樂團、洛杉磯愛樂樂團等團時碰到過彼此，最后兩人一起考入了現在的樂團。”

從左至右依次為：芝加哥交響樂團總經理Jeff Alexander，樂團中提琴代首席張立國，樂團首席陳慕融

有些美國名團的招聘會分好幾輪展開，而芝加哥交響樂團只設立了初賽和復賽?？荚嚂r，一道屏風隔開了應聘者和評委；九位評委各自就坐，互相看不見彼此，無法相互討論。初賽時，考試者每人演奏5-10分鐘，演奏完畢后，評委在工會工作人員的監(jiān)督下，在卡片上寫下“YES”或“NO”。如果九個評委中有六人寫下“Yes”，那么將得以參加幾個月后的復賽。

“在復賽階段，總監(jiān)的話語權很大?！睆埩硎荆ゼ痈缃豁憳穲F的總監(jiān)保留說服評委的權力，以往曾出現過全票通過的應聘者，因為總監(jiān)一票否決而無法留下。如果是團中的樂手想要應征團內首席，也同樣需要“隔屏”演奏。只不過，同樣只有總監(jiān)擁有拉開帷幕看演奏者真容的權力。

在張立國求學時期的上世紀80年代，他的老師不怎么交學生演奏樂隊片段的竅門?？墒聦嵣?，要考取一所職業(yè)交響樂團和成為一名獨奏家是相當不同的?！蔼氉嗉倚枰獋€性，樂團里的樂手需要自我控制力。比如在考取樂團時，應征者需要在5-10分鐘里，演奏五個風格截然不同的樂隊曲目片段，有可能一分鐘里就要變換一種風格?！?/p>

張立國認為，考樂隊就像是一個人去找工作，如果獨奏家更需要個人才能和潛力，那么樂手既要業(yè)務水平過硬，還得具備團隊合作能力?！爱吘?，單位總希望你今天面試完畢，明天就能入職展開工作?！?/p>

芝加哥交響樂團的首席位子上坐著一位亞裔演奏家，他就是來自臺灣的陳慕融。2013年他在樂團亞洲巡演前臨危受命，在臺北站中擔任獨奏，至今仍被傳為佳話。在陳慕融看來，華裔樂手的演奏風格較為靈敏、技術完美，能夠適應不同的指揮要求，而芝加哥交響樂團以卓越的技巧性為榮，因此該團的歷任指揮家都對華裔樂手頗為滿意。

在過去七八年里，芝加哥交響樂團的中提琴聲部，迎來了不少在美國求學的華裔學子。除了芝加哥交響樂團，紐約愛樂樂團等美國知名團體的樂團首席同樣由華裔小提琴家——黃欣擔任。“亞洲地區(qū)越來越重視古典音樂教育，日本發(fā)展得最早，韓國也非常厲害，相較而言美國本土反倒顯得有些衰退了?！标惸饺谡f。

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對待音樂，他都渴望做一名紳士

擁有意大利式帥氣臉龐的穆蒂，時常衣著時髦，極具指揮界迷倒眾生的“氣場”。在多年的合作伙伴張立國心中，穆蒂執(zhí)棒時融入了突出的意大利式歌唱風格，在他的“調教”之下，原本以銅管見長的芝加哥交響樂團，如今在弦樂上也取得了相當大的進步?！按髱熃洺Ｗ约阂幻嬷笓]，一面就放聲歌唱了起來。”

而在秉持意大利式的熱情之余，穆蒂的指揮也相當嚴謹，在排演相當多的古典曲目時絕對忠于原作的特點。“穆蒂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演奏音樂的過程，他都渴望追求高貴?！睆埩嬖V記者，有樂手在排練過程中漫不經心地吹口哨，遭到了穆蒂的批評。要知道，美國的樂手有時候的確會顯得有些隨意。因此，這位大師曾苦口婆心地教誨芝加哥交響樂團的樂手，在演出結束后要對觀眾報以真摯的微笑，不要交頭接耳、東張西望，無論何時都得像個紳士。

即便提出諸多要求，也不妨礙穆蒂成為芝加哥交響樂團中的“萬人迷”。事實上，穆蒂與芝加哥交響的緣分始于1973年，當時他的身份還是客席指揮。2006年，芝加哥交響將繡球拋向穆蒂，聘請他為第十任音樂總監(jiān)兼首席指揮。2010年，穆蒂正式履職，在帶團于歐洲巡演一個月后，雙方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

回來后，穆蒂分別收到了62個樂手寫給他的親筆信，不僅僅是感謝信這么簡單，每個人都闡述了自己對穆蒂的喜愛、尊重，以及和他一起演奏音樂時的享受狀態(tài)。

陳慕融表示，穆蒂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十分敏感，在一些排練的時刻大家可能都很緊張，而大師會停下來講個笑話，將氣氛變得輕松起來?！澳碌僭谖覀儤穲F里，就像是一個父親的角色?！?/p>

作者：姜方

編輯：姜方

圖片：TODD ROSENBERG、上海東方藝術中心